百名经济学家与企业家调查问卷

　　主编：付豫、熊曼琳

　　记者：付豫、熊曼琳、闫瑞静 摄像：毛云李、樊建恩、景延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即将召开，大家对来年经济向好充满期待。前不久，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共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广东考察工作，他强调，党的十八大向全党全国发出了深化改革开放新的宣言书、新的动员令，全党全国各族人民要坚定不移走改革开放的强国之路，做到改革不停顿、开放不止步。而稍早前，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也提出，改革是中国最大的红利。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前夕，经济半小时栏目委托“中国改革杂志社”设计了调查问卷，并于12月11号和12号两天对136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发放了调查问卷，收回有效问卷110份，一起来看看调查的结果。

　　老百姓的愿望很实在，反映出他们对进一步改革、以及提高生活水平的期待，事实上，十八大闭幕以来，“改革”已经成为高频词汇，而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们对改革推进的话题更为关注。经济半小时栏目委托“中国改革杂志社”设计了调查问卷，并于12月11号和12号两天对136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发放了调查问卷，收回有效问卷110份，一起来看看调查的结果。

　　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中国经济正面临转型期，下一步改革最要紧的任务是什么？”有45%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选择了政治体制改革，39%的人选择了收入分配改革。金融改革，国企改革及其它分别是6% ，8%和2%。这次十八大报告是把政治体制改革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将政治体制改革单独列出，作为报告一个重要部分阐述，显示中央对政治体制改革重要性与紧迫性的认识及共识。受访的大多数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对此非常振奋。

　　哈继铭对于政治体制改革说：“我觉得政治体制改革，我认为是许多其它经济体制改革的一个关键，我们有很多改革没有能够，经济改革没有能够顺利推进，我相信都是，一定程度上受到政治体制的制肘，所以我觉得在所有的改革的经济改革有许多事情要做，关键如果说我们这个政治体制能够有一定的突破性的改革，那么我相信我们就抓住了问题的源头。

　　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是：“在经济领域的各项改革任务中，你最关注哪项改革？”绝大多数受访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选择了收入分配改革。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十一五期间， 城镇居民收入年均实际增长9.7%，财政收入年均增长21.3% 。居民收入增速一直低于经济发展增速，“九五”到“十一五”期间，居民可支配收入占比下降了15.9%，其中，特别是工薪阶层收入，更是明显滞后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2004年和2008年两次经济普查数据，1992年到2004年劳动者报酬占GDP比重从54.6%下降到47.1%，2004年到2008年按新口径，劳动者报酬从50.6%下降到47.9%。

　　对于第二个问题郁亮提出：“其实这个事情我们过去十多年，二十多年发展里面可以看到，中国GDP增长是比较快的，但是居民收入增长是相对比较慢的，那么这次的话要纠正这个态度，纠正态度的话，其实我们需要建立国富民强的局面。”

　　我们的第三个问题是：“您对二次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有何建议和思路”，在百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当中，高达49%的受访者认为，“控制官员的隐性收入”是最应该实施的措施。有20%的人选择了“国企高管的薪酬限制”，16%的受访者认为，“规范公务员津贴补贴”很有必要。

　　哈继铭又说；“二次分配我觉得基本上这个政府可以起到一个相当大的作用如果官员通过寻租的机会来获得这种不义之财，那这是人们，要遭受人们唾弃的，所以我觉得这种现象如果不加以杜绝不加以改革，不仅老百姓会对这个社会不满，而且他们也会丧失未来的。”

　　专家和企业家认为，二次分配的不合理，最终影响的是人民对国家和社会的信心。而这中间，官员的隐性收入，随着社会频发的各类腐败案件的曝光，成为二次分配中人们关注焦点。坐拥22套房产的广州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番禺分局政委蔡彬，手表哥杨达才等腐败官员在人们的强烈关注中纷纷落马，据中纪委统计的反腐成绩，五年来，全国纪检监察机关立案64.3万余件，给予党纪政纪处分66.8万余人。在2009年至2011年间，开展“小金库”专项治理，共发现“小金库”60722个，涉及金额315.86亿元；在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专项治理中，共、就立案2.71万件，1.81万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9794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哈继铭对此问题提出：“我觉得这个现象是一定要加以铲除，加以杜绝的，不然整个社会有没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动力了。”

　　王健林说：“二次分配，就是什么意思？就是破除腐败说穿了一句话，收入分配其中很重要一个方面就是现在有这种黑色收入和灰色收入，如何遏制住这种黑色收入、灰色收入，使所有的收入变成阳光，这就收入分配最大的难题。”

　　一方面，官员的隐性收入不断增加，另一方面，一些底层劳动者的收入不增反降 ，当前分配制度中的一些不合理因素既加剧了社会的贫富差距，也容易造成尖锐的社会矛盾。2012年12月8日，一起令人心痛的悲剧，汕头一家制衣厂大火，14名工人葬身火海，而起火原因仅仅是500元薪酬的纠纷，导致一名工人纵火。根据调查，这14名工人在生前更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欠薪，而家庭贫困导致他们无法接受教育，不得不十几岁就踏上打工养家的道路。林玉弟的四个女儿最大16岁、最小12岁都在这次火灾中过世了。

　　陈文娇父亲说：“不要出生在穷人，贫穷的家庭没有用的。”

　　而类似这样的悲剧，过去在发生，现在依然在发生。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是一个公平分配的社会制度”

　　袁钢明说：“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收入过度差距太大的话能够平稳发展的，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它会造成你最后动荡，社会动荡，不仅是你经济上出现严重的不均衡，更严重造成政治说或者社会上严重的风险。”

　　在百名被调查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中，有26%的人认为，在众多的经济领域改革中，应该最先突破的是“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有25%的人选择了“深化财税、金融、投资体制改革”，也有25%的人强调“垄断行业的改革”，应该是改革中最率先突破的领域。

　　我们的第四个问题是：“您认为改革的阻力主要来自于哪里？”，高达52%的受访者选择“权力与资本结盟加剧，既得利益集团阻挠不断”，有24%的受访者选择“腐败多发告发，官本位盛行、法治权威受到严重挑战”，13%的受访者认为“贫富差距过大，收入分配不公”，选择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人占到了8%。

　　袁钢明对于这个问题指出：“所以真正阻碍收入分配改革的东西还是一种就是，决定政府收入分配自己收入的这些部门的阻力，那么要想得到改变，第一是他们的思想意识要改变，第二我们广大专家社会方面要讨论这个问题，要使得他们认识这个问题，因为决策权在他们手上，所以这个改革非常难。”

　　宁高宁说：“有一个资源分配、权力分配这么一个老格局，那么这个格局大家习惯下来了，也不一定好，但是这个，这种稳定性或者保持一个稳定性就失去了创造力，我是这个意思。”

　　袁钢明说：“比如说咱们大型投资项目，也受到了咱们比如说这些政策，不是来自于我们的广大的无权无力的，这些平民老百姓或者是我们的专家学者，而是主要来自于资本，或者是权力比较集中在手的这些人的影响，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政策决策受到了利益集团的重大的影响。”

　　王健林说：“在利益集团，为什么小平同志推改革的时候比较容易，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利益集团，现在已经形成各个利益集团，你比方说金融业，十八大有一句话加快民营金融机构，在这之前也有了，打破金融垄断，但是现在你看民营办银行哪一个办得成？就是村镇银行也要求国有企业做牵头发起股东，什么原因？这就是利益集团，不希望这些人进来。再比如说石油，石油你看现在民营这么多加油站，每每得不到油来加，要油荒一紧，就有油荒，什么原因？这也是利益集团，类似这种很多行业要想改革得存在着强大的利益集团，所以下一步深化改革首先就是破除利益集团的利益链条。”

　　哈继铭说：“我觉得现在有很多微观层面的现象，在提到扭转国进民退，在如何实质性的推动非公36条这一方面，我们这几年都说了很多，但是为什么成效不足呢？我相信是有一些利益集团他们是，对于这样的改革是不感兴趣的，甚至是反对的，因为这些改革，实际上就是改到他们头上，所以我觉得这个，这些企业或者是有关的，跟他们有关的政府部门已经成了改革的最大的阻力，只有突破了这一些障碍，我们改革才能够进一步推进。”

　　哈继铭提到的非公36条，是在2005年就发布的改革方案，目的是为了促进民营经济进入多项领域发展，打破垄断 ，然而直到2012年新的非公36条出台之后，民营企业要进入垄断行业的无形门槛，依然困难重重。而吴敬琏更为尖锐地指出，今天的改革阻力会超过以往。

　　吴敬琏在采访中说：“在2003年，中国共产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上就通过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叫做《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若干问题的决定》。。。它就说我们现在经济发展仍然存在许多体制性的障碍，就是说我们这个体制是不完善的，我们要进一步完善，而且列出来了在哪些方面完善。但是过了五年，过了十年以后，回头一看，这个决定几乎完全没有执行。现在所谓特殊利益群体，就是说利用权力来发财致富的人们，总体来说，他会有一种倾向，他会不愿意改革，这种阻力因为现在这种特殊利益是太厉害了，所以估计今后阻力障碍会很大，所以需要执政党要下定决心，就是决议，中央委员会报告说的，要有更大的政治勇气来推进改革。”

　　过去的一年，在我国一些经济领域里，国营经济所占的市场份额不断扩大，而民营经济的市场份额出现萎缩，我们的第五个问题是：“在2013年，这种局面还会继续吗？”在接受调查的百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中，44%的人认为不好说，30%的人认为将会继续，只有26%的被调查者认为，这种状况不会继续。不仅是问卷的受访者，在我台财经频道组织的论坛上，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张维迎和企业家也展开了论辩。

　　张维迎说：“这十年我觉得与国进民退的这个大趋势还是有关。。我实际上是说，国有企业现在比重还太大，，不是出于效率的原因，也有其它政策的原因，有国有企业不是不可以，但是目前这个情况下，已经阻碍了中国往前走。李克强副总理讲说改革是最大的红利，如果我们这么理解，像他这样，我们红利从哪儿来？还有什么可改革的？，，我坦率讲，好多的改革本身需要国有企业改革。”

　　宋志平说：“国有民营其实我们合作得很好，我们已经融合了。”

　　张维迎说：“好，合作好，合作好。第一我同意整合，但是这个集中度的提高不是非国有企业来做？。。第二点，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有些合作，对双方可能是都好的，但是我刚才讲，对整个国家是不是好？ 我已经看到好多民营企业跟国有企业是相互勾结在寻租。”

　　不仅是经济学家，企业家也对国进民退和民营经济的困局表示担忧。

　　王健林说：“作为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相比，就明显不公平，民营企业的融资难，融资贵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呼吁了这么多年也解决不了，比如说民营企业的玻璃门、弹簧门现象，出了两个36条了，十年了，出了36条到现在该进不去还是进不去。”

　　我们的第六个问题是：“新时期改革最应该强调的特征是什么？”在参与调查的100多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中，选择应该更加注重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的占到了56%，选择体制改革与法治建设相辅相成的占24%，确立国民共富的改革理念的占到了17%，有3%的人选择了改革更加灵活，鼓励先行先试。呼唤公平的机会和规则，成为他们最大的呼声。

　　宋志平说：“那改革只有获得大家的支持，只能为大多数人服务，为大多人改变命运，那这个改革才有意义，所以我觉得公平还能比其它更重要。”

　　周海江说：“现在依我在基层所了解到的，现在至少差不多接近三分之二的企业家已经办了移民和正在办理移民，这是很不好的现象，我们一方面要教育他们，但另外一方面我们一定要给他们安全感，和公平竞争的机会。

　　周海江说：“就是企业家我想最关心的就是一个安全感，还有一种就是公平参与竞争的公平感，这样的话是最最重要的。”

　　看得出来，大多数接受问卷调查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都对进一步推进改革充满了期待。那么对于明年国民经济运行，以及楼市和股市的趋势，他们的预判又是什么呢？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前夕，我们对对136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发放了调查问卷，收回有效问卷110份，一起来看看他们对于明年经济运行的预判。

　　2012的中国经济仍然处于转型期。前三个季度增长速度逐季下降，分别为8.1%，7.6%和7.4%。一些传统行业如钢铁，煤炭，造船等持续低迷。我们问卷调查的第七个问题是：您对2013年我国的GDP增长速度如何预测。有46%的人认为明年GDP的增长速度为7%——7.5%，有35%的人认为是7.5%——8%。选择8%以上的人有13%，选择7%以下增速的人为6%。而对十八大新一届领导人的期待也使得很多被调查者对来年的经济形势表示出适度乐观。

　　刘永好说：“国家提出了要在2020年人民的生活水准要翻番，那么这就意味着我们要有较快的发展速度，没有较快的发展速度老百姓的收入翻番是不现实的。”

　　2012年，我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从年初的4.5%逐月下滑，最低甚至跌破2%。我们问卷调查的第八个问题是：您认为2013全年CPI将达到多少？有44%的人认为在2%——3%，选择3%——5%的人占被调查者41%，13%的人认为在1%——2%之间，选择5%以上占到被调查者2%，没有人选择1%以下。

　　周德江说：“因为大的通胀也不可能，但是这种小幅度的还是会有的，因为一个是整个全球，包括我们自己的人民币也发得比较多一点，但是由于经济不行，它的流速也是减缓的，所以的话，我填2%到3%。”

　　CPI构成当中，食品占比很重。基于对农产品价格上涨的预期，刘永好认为，明年CPI会高于今年，在3——5%之间。

　　刘永好说：“CPI上涨的主要原因是今年的农产品价格太低了，主要是包括肉蛋奶，而农民很多都没赚钱，甚至亏损，所以说有个理性的回归的过程。”

　　2012年，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在经历了两年多的限购之后，呈现冰火两重天。部分城市尤其是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出现回暖迹象，而一些三线城市如温州，鄂尔多斯等地区房价却大幅下跌。因此我们问卷调查的第九个问题是：2013年房价会怎样变化？有44%的人选择了保持平稳，42%的人选择继续上涨，选择下跌和不好说的各占7%。

　　王健林说：“不是2013年，今后十年我认为都是平稳略有上涨这么一个态势，下降的可能性我觉得几乎没有。”

　　袁钢明说：“有的人认为城镇化是房地产，只要城镇化发展，房地产价格就会上涨，他搞错了，我们这次可没有说是推高房价的城镇化，我们这次讲的是要给农民户口的城镇化，而农民进城不是要去买你的高放房价，农民进城以后应该让他们获得城市的户口，让他们有资格购买政府建设的保障房，低价房，安居房，这样我们的安居房建设的空间就更大了。”

　　2012年的股市跌跌不休，甚至一度跌破2000点，股市悲观情绪蔓延，越来越多的投资者选择“割肉”离场。我们问卷调查的第十个问题是：您如何看待2013年A股市场走势？有51%的人认为是继续低位盘整，窄幅振荡。26%的人选择不好说，19%的人选择止跌企稳大幅反弹，仅有4% 的被调查者选择缩量下跌，继续探底。

　　王健林说：“原来我们股市建立的基础有不是说按照哪个优势公司上市，就是作为国企脱困的一个解决办法，哪个企业困难，给你个指标你就上市，圈一部分钱，在这种DNA，就是这种DNA有了毛病，所以想改起来就很难了，所以中国股市为什么历来不反映中国经济的基本面，老是跟中国经济基本上背驰，这也不奇怪了，所以股市我认为很难在明年有较大的起色。”

　　习近平总书记首次离京考察，选择在我国改革开放中得风气之先的广东，寓意深刻，意味深长。习近平指出，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实现“两个100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要坚持改革开放正确方向，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既勇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又勇于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当前，我国改革开放已经进入攻坚期、深水区，一些问题之所以难推进、难解决，是因为有的属于体制机制遗留的老问题，有的属于前进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有的源自思想观念障碍，有的受到利益格局掣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知难而进才有希望，停滞倒退没有出路。改革是一种权力再调整、利益再分配。在我国，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党和政府手中的权力必须用来为人民服务。在触及既有权力和利益时，共产党人要以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政治品质自觉、坚定地推进改革，使改革始终受到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改革成果始终惠及全体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