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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半小时》 20160705 父子“刀客”

来源:央视网2016年07月05日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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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云南冶金昆明重工有限公司的车工耿家盛,他的父亲是全国劳模、技术高手,他自己也是全国劳模,技术方面的牛人。不过,耿师傅眼下最忙活的事,却并不是车间里的生产,而是推销他研制的一个最新产品。

他在一个工人家庭成长,父母的工匠精神在他身上传承

耿家盛,是昆明重工的老车工。过去32年,做过塔吊、做过拉丝机,可是,环保马桶对他来说,却完全是个陌生而又新鲜的产品。

云南冶金昆明重工有限公司的车工耿家盛:特点是靠一种生物降解,通过消化与反消化以后,把人的排泄物通过反应以后,又把它变成了水。

从2016年1月份开始,耿家盛与上海的一家企业合作共同研发环保马桶。可是,他最初拿到的只是一张原理图,没有设计图。

耿家盛:他们提供给我们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原理图,组装完的那些零件图我们都要画,因为都是大家摸索着自己组装,所以说这困难还是比较大。

耿家盛:这个价格应该在二十万左右,目前这个价格可能是高了一点,将来可能我们还有些更优化的东西。
二十万元一个的环保厕所,让不少客户都望而却步,但是耿家盛却在不遗余力地推销。面对未知的市场,客户的质疑,耿家盛非常忐忑。在这个热闹的展会上,他显得像个勤奋的小学生。

然而,很少有人会知道,这位谦虚而勤奋的老工人,在昆明重工集团乃至整个云南的机械行业,都是大名鼎鼎的大师。

在昆明重工的厂区里,耿家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耿家盛大师工作室。这是昆明重工集团58年的建厂历史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大师工作室。

耿家盛:这把刀就是当年师父教我磨的一把刀,也是我一生中磨得最好的一把,这把刀很有纪念意义,一头是我师父磨的,另外一头是我自己磨的。

车刀是加工车床的必备工具,好的车刀能提高车床加工的质量、速度和效率。

1959年,耿家盛的父母耿鼎和祖振英作为昆明重工的第一批工人,双双走进了工厂。他们一个是车工,一个是钳工。父亲耿鼎凭着自己高超的车工技艺,成为昆明重工的“头把刀”,担任厂总工艺师,并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称号的称号。

1984年,在铣床厂工作的耿家盛,因为呼吸道过敏,被迫放弃了油漆工的岗位,被调回到昆明重工,改行做车工。

毫无技术基础的耿家盛,这时连车刀都不会磨。磨不好车刀,就意味着根本进不了车工的门槛。倔强的耿家盛不甘认输,然而,不管他怎么练习,总是不得要领。头上顶着父母的光环,更让他感到无形的压力。
耿家盛母亲祖振英:手都锉出血来,回家来他都说手都打起泡来了,我说手不打起泡来说明你的工夫就不到家。

在这个言传身教的工人家庭里,却绝对不允许儿女为工作叫苦。父母的爱,在耿家有着特殊的表达方式,除了最小的女儿外,他们一家人都是昆明重工的技术工人。“干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精一行”的工匠精神已经融入这个家族的血液中。

耿家华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当时一大家人在一起,经常讨论技术问题,他的母亲也会讲什么方法好,怎么快。

整整一个星期,他用了几十把废弃的刀具练习,终于照着师傅的标准,磨出了那把他保存至今的双头车刀。
上世纪八十年代,正是昆明重工的黄金年代,工厂曾经掌握着许多重要生产设备的独家设计图纸。订单最多的时候,工人每天要做好几种产品。单件、小批次的生产方式造就了一批技艺高超的优秀工人。

原昆明重工模具分厂副厂长臧开衡:在我们传统工业加工中,耿家盛所掌握的技能是一个多面手,车床、刨床、铣床、镗床、钳工,可以说样样都涉及到了,不光是能做,精度非常之高。

当初从油漆工被迫转行,连车刀都不会磨的耿家盛,从磨刀起步、触类旁通,成为了云南机械加工行业的“一把刀”。他成长的速度甚至超出了父亲耿鼎的预期,昆明重工的“头把刀”终于后继有人。

耿家盛父亲耿鼎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加工这些东西,他是比较熟悉的,要用什么刀具,回来之后他都给儿子把出废品的原因找出来。

耿家盛的父亲耿鼎是云南机械工业的传奇人物,尽管他从没有进过一天学堂,也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但凭着勤奋自学,最后得到了高级工程师的职称,并且当上了昆明重工“总工艺师”。

1986年,耿家盛的父亲耿鼎牵头,从德国力渤海尔公司引进了大型塔吊的制造技术和产品。为了搭配云南高原特有的蓝天,耿鼎决定把塔吊产品都刷成橙色。在那个时代,橙色的塔吊是昆明重工的骄傲和拳头产品,把企业带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

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高467.9米,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三高塔。

红河大桥全长801米,最大跨径265米,2002年建成时是世界第一高桥,亚洲第二跨径桥梁。

松赞林寺,昆明老工人文化宫,这些标志性工程的建设影像里,都留下了昆明重工的身影。昆明重工的132HC型塔吊,一度在国内建筑机械市场占据了绝对优势,也奠定了昆明重工在国内市场的地位。

但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这种塔吊的生产却遇到了一个难题。由于塔吊的主旋杆、塔节一直在落地镗床上生产,造成其它大工件无法同步加工,严重拖累了企业生产效率。

T68机床要比落地镗床小五六倍,要在这种机床上加工塔吊的大型起升结构,用工人的话说相当于在螺蛳壳里做法场,折腾不开。

同一组工件中,哪怕其中一个出现了几丝误差,就有可能引起塔吊倾斜,造成生产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耿家盛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简单办法,就是在T68机床的工作台上,多加几个固定的工装夹具,把工件固定得更紧,这样就解决了工作台不足的问题。没想到,按照耿家盛的办法一试,一组四根等长的工件,竟然一点误差都没有!

这件事让人们对耿家盛刮目相看,这个寡言少语的车工原来不止会磨车刀,还蕴藏着极强的创新精神。

过去一年只能生产20多台套塔吊,结果在生产设备不变的情况下,年产能一下提高到80多台套,相当于增加营业收入3千万元。

入党25年,耿家盛在钻研技术、锤炼业务上带头示范,在工作中总是冲锋在前,千方百计完成任务。

企业面临转型升级困难,他不离不弃,用创新寻找出路

2003年,全国职工职业技能大赛在吉林省长春市举行,耿家盛从几百人中脱颖而出,代表云南参加决赛。经过6小时的决赛,耿家盛获得了车工第14名,这是云南省获取过的最好成绩。但面对这个结果,他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耿家盛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当时他也大意了,没有把自己的夹角换上去,结果发现它的夹角跳了五六十丝,后来没有办法,又把它的夹头全部下了,耽误了约二三十分钟的时间。

云南省总工会副主席尚建明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他父亲也不是很高兴,觉得有点郁闷,后来才知道用了赛场提供的夹具,所以精度上进度上受到了影响。

虽然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满意,但是耿家盛突出的工作成绩,让他在2005年,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称号。

时隔16年,耿家盛继承了父亲的荣耀,成为家里的第二个全国劳模。可是当荣誉来临时,这位朴实的工人却又觉得,十分惶恐。

耿家盛向《经济半小时》记者解释道,人家那些简历写出来一看,为企业创造了多少财富,为企业攻克多少技术难关,但他就获得了一个全国十四名就成了全国劳模,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对自己从小生长的企业,耿家盛有种说不出的责任。1992年,他接到厂里的任务,为珠海某空调企业加工模具,对方每个月给他开1200元工资,是昆明重工的6倍多。

耿家盛高超的技艺打动了对方企业,项目结束时,厂方为了留住他,将月工资增加到3700元,是昆明重工的18倍。

那时候他的党员预备期已经超出了三个月,人还在珠海,却已经把申请书寄回到了昆明重工。

耿家盛:那一年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转正申请。谢绝他们的挽留,也就回来了。

云南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党组书记张瑞才:他没有离开这个企业,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人最可贵的地方,能够把名利看得比较淡泊。

耿家盛放弃了难以抗拒的高薪回来了。此时的昆明重工,正赶上国内基础设施建设高潮,主打产品供不应求,迎来了最辉煌的发展时期。

工厂每年都超额完成生产任务,产值、销售收入、利润、上交税利四个同步增长;创造了昆明重工历史最好水平。那时,除了收入的增加和社会地位的提升,对于年轻工人来说,最珍贵的,就是有无数的磨练机会,即便再苦再累,工人们也都有着巨大的自豪感。

耿家华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有一次过八月十五,赶一批模具,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回家那直接是走路都走不稳,人是飘着的,但心里还是比较舒服。

可是这样的好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耿家盛回来两三年后,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工厂发展遇到瓶颈。时代环境改变,以重型机械为主产品的工厂迅速失去了市场优势,厂里陷入萧条。与鼎盛时期的5000名职工相比,只剩下不到700人。

耿家华:到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工资了,剩着一点点,刚好是昆明市最低工资标准,1420块钱。

效益最差的时候,有一个月,耿家盛扣除保险之后,还倒欠厂里170多块钱。耿家盛没钱倒交,是厂里的会计私人借给他三百块钱应付。第二个月工资发下来,他才还上这笔钱。

他有很多机会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他却没有想过离开。由于家里生活过于困难,母亲、大哥,甚至女儿,都轮番劝说他离开。耿家盛都没有动摇,他还守在一线,继续做着他的车工,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

耿家盛:企业在低谷的时候实际上作为我们技术工人,它就是一种支撑了,如果工人都跑完了,那这个企业就不在了,从一个普通的工人到一个高级技师,像我是用了20年的时间,所以我觉得在企业困难的时候,更应该留下来帮助企业走出困境。

不仅留下来为企业研制生产最核心的产品,耿家盛还想把自己最高超的手艺传出去。45岁的崔庆昆只比耿家盛小8岁,是耿家盛的第一个徒弟。师父耿家盛,不仅技术好,对待徒弟从来不摆架子。

耿家盛大徒弟崔庆昆:我们因为当时在机床上,机油,铁锈比较多,经常手洗不干净,但是师傅他就教你如何来洗手,因为别的师傅即使他教你技术,但是他不管你其它方面。

九零后工人马自辉,是耿家盛最年轻的弟子。跟耿家盛学习落地镗四年,已经出师。

马自辉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同样一台机器,师傅做出来跟他们做出来是天壤之别,他的精度可以达到一两丝,但是他们就很难达到。

耿家盛知道,只凭自己的拿手技艺,还是赶不上时代变迁的。虽然已经年过半百,有一手绝活,但他从来不停止学习新的技能。昆明重工近些年的主打产品是橡胶用具,耿家盛负责绘制图纸。他自己学会了用电脑CAD绘图。

呆在陷入困境中的企业,耿家盛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他一直在寻找着能够突破困境的机会。

耿家盛:现在的产品不适合于现在的发展,我们就做其他的产品,这个是必然的。如果说老是做这些老三样的话,肯定是没有出路。

为了帮助昆明重工找到出路,2016年1月,耿家盛担任研发人,带领创新工作室的成员和上海一家企业合作,共同研发零排放智能环保厕所。

虽然成功地参加了展会,但是下一步,批量化生产和市场的考验,是比研发更大的挑战。这也有可能是昆明重工扭转局面的机会。耿家盛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只有推出符合市场需求的新产品,昆明重工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耿家盛:说实话过去我是这个企业的“儿子”、“孙子”,这心里肯定是有很复杂的一种情感在里面,实际上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它衰败。

2016年7月1日,耿家盛荣获全国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获得这一殊荣后,他在发言稿中这样写道:“感恩父亲言传身教的引导,感恩组织的培养,感恩企业33年来为我搭建的平台。”

无论企业经历了怎样的兴衰沉浮,似乎责任都不应该由这位技艺高超的工人来承受。但耿家盛却偏偏相反,他把自己不仅仅看成一位工匠,更看成是企业生命的一部分。

耿家盛:跟企业的关系应该是一种,就像一个人一样的,相互支撑的关系,企业是撇,我们就是这一捺,就是一个这样的关系,缺少谁都不行。

【半小时观察】不离不弃的工匠精神

今年两会上,工匠精神被第一次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国制造”需要迈上“中国智造”的新台阶时,我们也需要更准确地理解“工匠精神”的真实内涵。这样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耿家盛用他的成长故事,诠释了工匠精神的内核,摒弃浮躁、踏实务实,宁静致远、精致精细,而且执着专一。在市场竞争白热化的当下,机会和危机挑战着每一个人。如何面对变迁的时代?如何承受变革的压力?耿家盛三十多年对技艺、对企业的不离不弃揭示了一个答案,不是抱残守缺,而是在坚守中创新。面对变革,他在寻找新的路,唯一始终不变的,是他心目中的目标恒定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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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央视网

更新时间:2016年07月05日 22:37

视频简介:本期节目主要内容: 昆明市北郊黑龙潭公园附近的龙泉路边,有一排排高大而又陈旧的厂房,这就是昆明重工厂区。耿家盛在这里成长、生活、工作了53年。耿家盛的父亲耿鼎和弟弟耿家华也先后在昆明重工当车工,两代人陪伴昆明重工走过了近60年的历史。已去世的耿鼎曾是昆明重工的总工艺师、全国劳模,耿家华也是国家级技能大师、全国技术能手。这就是著名的“父子劳模,兄弟名匠”。(《经济半小时》 20160705 父子“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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