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文识物】战国水晶杯，出土即传奇

这是一件安安静静的杯子，走过了2500多年的时光，如今依然璀璨耀眼。   

你看这身形，是不是挺眼熟的？多像现代人用来“吨吨吨”的啤酒杯啊！是啊，古人的审美穿越到了现在还是那么美观和实用。

可是，你知道吗？这件杯子是杭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更是《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的文物》之一。

那么，这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杯子，凭啥被当作国宝珍藏呢？它身上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走进杭州博物馆，这件杯子就被安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杯子通体成淡淡的琥珀色，高15.4cm，上粗下窄，口径7.6cm，底径5.2cm，圈足高2cm。

杯子敞口平唇，圆底，圈足外撇。过去的工匠用原始的工具切割，掏膛，把内部掏空。表面经过抛光处理，看上去光洁平滑。每个沿口，底部，角角落落的边上，都是倒口过的，打磨过的。杯子通体透明，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些絮状的海绵体。海绵体通常是水晶自然结晶时，产生的纹路。

  这身形看似简洁，实际上却非常科学。杯子上宽下窄，又有一定的高度和厚度。当时的工匠巧妙地多留了底部的厚度，降低了杯子的重心，增加了稳定性。

看到这里时，也许你有了疑问了：这件造型看似普通的杯子，难道是水晶制品吗？

故事得从1990年一套陶瓷乐器的失窃说起。

1990年的一天，浙江省杭州市半山镇石塘村，几个砖瓦厂的工人正在取土。突然间，他们挖出了一些瓷器。经过仔细的清理，发现是用陶瓷做的类似编钟的东西。工人们没有声张，而是偷偷地把这些东西藏了起来，等到第二天，拿到古董商那里卖掉了。

这些人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没成想被附近的村民看到报了警。警察迅速出击，找到了那些贩卖文物的人，又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古董商的消息。就这样，卖出的文物被追了回来。

看，上面的原始瓷镈，就是当初被追回来的那套。镈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与钟罄配合使用，一般只有贵族在宴饗和祭祀时才用。而原始瓷最早出现在中国商周时期，它是陶器向瓷器过渡阶段的产物，因为还处于瓷器的低级阶段，所以称为原始瓷器。

这里为什么会出土如此珍贵的原始瓷镈呢？会不会还有其它文物埋藏于此呢？考古队决定对发现地进行抢救性发掘。

由于砖瓦厂常年有拖拉机在这里取土，地面早已被车轮轧得很实。考古队艰难地清理掉将近一米的土层后，才找到了已经被破坏的古墓。大家清理出墓葬轮廓，随后进行揭顶式发掘，一些原始瓷器相继显露。墓葬里还出现黑色的木炭渣，这让考古队员们如获至宝。

木炭，是用来防潮的，古代高等级墓葬里才会使用。这意味着这里有一座规模不小，级别不低的墓葬。

面对这一情况，大家十分兴奋。此时的发掘已经快接近墓底了。为了不破坏墓葬面的原始瓷器和其他文物，考古队不敢再用探铲，而是将竹子削成竹片，一点点在土里抠。他们又相继从土里找到了玛瑙器，琉璃器和玉器。

这一天，考古队领队杜正贤正在小心翼翼地在土里寻找着随葬品，突然，他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仔细一看，亮晶晶的，他好奇地在发光的地方用竹片往外抠土。当表面的土都被清理完之后，一个杯子的轮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横躺着的杯子，通体呈淡淡的琥珀色。由于它的造型太像现代人用的玻璃杯子，在场的人都心里一沉。难道，这座墓葬遭遇过盗掘？

但是很快大家就否定了这一猜测，因为这座墓葬上面的土层早已被拖拉机碾轧得很坚硬了，盗墓者根本无从下手；而且发掘过程中并没有发现盗墓的痕迹。

既然没有遭遇过盗掘，那这个杯子就不可能是现代人留下来的。根据出土的原始瓷器和墓葬形制，考古队初步判断杯子的制作年代应该与这座墓葬所属的时代相同，都是战国时期。

在战国时期的墓葬里出现造型如此现代的杯子，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么，这个杯子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呢？

人们把杯子包得严严实实，连同杯子里的土一起送往北京。中国著名的考古学家苏秉琦看到杯子后，将它捧在手里，端详了近半个小时，连连赞叹道，“国宝，绝对是国宝啊。”科研人员对杯子里的土进行化验后证明，苏秉琦的判断是正确的。墓葬中出土的杯子是战国时期用天然水晶制作的水晶杯！这应该是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也是最大的天然水晶制品了！

水晶这个词，最早出现在中国明代科学家宋应星所写的《天工开物》书里。在更早的文献里，人们对水晶有不同的称呼。“水玉”是水晶最古老的称呼，意思是像水一样的玉。那么时间更早的战国时期，人们对水晶制品又有着怎样的认识呢？

要知道在生产力低下，科技并不发达的战国时代，能够开采出如此大块的天然水晶，并将它打磨成杯子的形状十分难得。当时的人们怎么取材？怎样取出杯子中间的芯子？又怎样抛光到我们所看见的光华？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水晶杯的出土引起了轰动，人们同时也开始关注它的主人是谁？杯子的主人与古代杭州又有着什么关系？

考古队从水晶杯出土的墓葬中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是一座有着斜坡墓道的土坑。墓作西朝东，面向高山，呈甲字形。在中国古代的墓葬制度中，帝王级别的人享受亚字形墓葬，也就是有四条墓道；王侯一级的墓葬呈中字形，有两条墓道；列侯一级的墓葬呈甲字形，只有一条墓道。从墓葬的形制来看，墓主人的身份在当时应该非常高，属于列侯级别。

墓葬中的随葬品，除了这个珍贵的水晶杯之外，还有一些玛瑙器，琉璃器和原始瓷器也制作得相当精美。那么拥有这些珍贵随葬品的人究竟是谁？

在杭州一带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物上，极少留有文字，这与中原地区出土的一些青铜器上留有铭文的情况不同。人们只能根据史书记载大致推测。古代杭州一带，曾经是吴国和越国争霸之地，后来越灭吴后，长期统治着这里。到了战国时期，越国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楚国。公元前323年，楚怀王率兵东进，大败越兵，杀了越王无疆。古代杭州一带，从此纳入了楚国的版图。由此推测，水晶杯的主人很可能是楚国派驻到古代杭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或军事首领。

战国风云早已烟消云散，楚国贵族的下葬之地，埋藏众多瑰宝，尤其是这件水晶杯。时隔2000多年，古人和今人的杯子依然能够如此相似，实在令人惊叹。

参考资料：《国宝档案》、《博物馆说》、杭州博物馆官方网站